有多少爱可以回首

“晓雅！”
　　晓雅在手忙脚乱中，听到有人叫她，“林枫，是你！”晓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　　晓雅看见林枫两手拎着许多食品，装璜华丽，还有一大束百合花。
　　晓雅的心弦一下子绷紧，但还是不易察觉地把手中的便盆，和脚边脏乱的衣物，推放到丈夫的病床下。
　　然后，淡然地转过身，努力挤出笑容面对林枫，可还是让林枫看见她鼻尖上沁出的汗珠。晓雅掩饰着去接林枫手中的鲜花，她知道花语——百年好合，晓雅陡然心生不快。
　　“他，人呢？”林枫没有注意到晓雅眼中的复杂。
　　“送理疗室去了。”晓雅隐忍着。
　　“病情控制住了吗？”林枫关心地问。
　　“问题不大。”林枫不想多说什么。
　　……谈话出现了不应有的冷场。
　　多年不见，双方都静静地打量着对方。林枫，得体的深色西装，配一条浅灰色的暗格领带。沉稳中平添几分儒雅，与当年的林枫判若两人。那时的林枫，在晓雅眼里，常常一副跑码头的混混模样。一身洗得不看有出底色的旧衣裳，却刺眼地缀着几块蓝色补丁，好像故意张扬似的。而盘腿坐在地上，随地吐痰的不伦不类，更让晓雅不知说他什么才好。但林枫聪明，肯吃苦，也很会关心人，有着侠肝义胆的江湖情结。只不过，他这样的形象，是不是为了迎合工人出身的局长，以及他的用人标准，还是别的原因。总之，这无论如何都不入晓雅的眼。晓雅其实并不嫌贫爱富，但这样的故作姿态，却让晓雅反感。
　　此刻的林枫，也在看晓雅。岁月的流逝，并没有给晓雅带来更多的变化。那张清婉秀气的脸，还是那样柔和恬静。薄薄的嘴唇，弯出的唇线还那么迷人。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，却多出了几许忧郁。一定是这次意外的打击，不经然所留下的痕迹。林枫的心不由莫明地被牵痛着。
　　尽管当初晓雅无视他的等待，决然选择了并不了解多少，如今躺在这家医院，极有可能从此瘫痪在床的人，作为自己的丈夫。可是，林枫还是忘不了她。
　　“林枫，你是来看我的难堪吗？”晓雅在心里透视着林枫。
　　“晓雅，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吗？”林枫却一脸诚恳地问晓雅。
　　是的，如今的林枫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来帮助晓雅，关爱晓雅。权力，地位，经济实力，都不是晓雅可估量的。更重要的是心，林枫还在心底深深爱着晓雅，他想帮她度过难关。是的，经过多年打拚，他付出比常人更艰辛的努力，甚至是晓雅曾经那么瞧不起的……他顾不了那许多，他只想给晓雅应该有的幸福，其他的全不重要。他如今有这样的底气，他要纠正自己在晓雅心中的形象。可是，晓雅，会接受他的帮助吗？
　　“不，不需要。”晓雅轻轻却又坚定地回答。
　　“晓雅，我是真心……”林枫欲言又止。
　　“不，谢谢。”晓雅其实已感觉到林枫的诚意。
　　可是，林枫也许永远不会知道，晓雅当初是因为太了解林枫了，他的追求，他的野心，还有对她的爱。然而，爱情是什么？晓雅以为，爱情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，人格和思想深度，人的尊严，才能的了解和崇敬。而林枫恰恰忽略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。
　　晓雅，请告诉我，无论我怎样做，你是不是都不肯给我机会？林枫直视晓雅的眼睛。
　　林枫，别这样想。你这时来看望我，已使我感动，我不该猜测你。晓雅内心的冰层在融化。
　　曾经，林枫的努力，让晓雅时常记得他的好。
　　晓雅喜欢读小说，林枫就从各种渠道想方设法给她弄来。他自己却不看，也没时间看。用他的话说，他要为自己的将来奋斗搏击。三毛的，琼瑶的，亦舒的，凡是林枫给她的，晓雅照单全收。然而，正是这些书喂饱了晓雅瘦弱的幻想，却也逐渐拉开了与林枫思想上的距离。这，不知是他们谁的悲哀？
　　还记得那本高中化学辅导书，是林枫千方百计，骑自行车跑了很多路买来的。晓雅很想要，却又不敢要，她害怕自己不能承受他的情意。因为此时，林枫眼里已明显有了太多的爱意。在林枫翻脸烧书的一刻，晓雅拉开房门逃掉了。
　　后来，直到晓雅把自己耽搁成大龄青年，在慌急中嫁掉。那已是时过境迁的事，不是晓雅不给林枫机会，而是她怕自己给不了林枫幸福……
　　如今的林枫已非昔日的林枫，却依然肯放下自尊，不知道从何途径辗转找到她，在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，出现在她面前。他宽厚的肩膀完全可以让她涂抹柔弱的泪水，帮她扛起所有的困难……然而，不能够！她已经没有资格去接受他的关爱了，她不能深陷进去。她必须再度逃离，学会用自己的坚强，去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……
　　这时，护士送病人回房了。晓雅默默地走到林枫身边，轻轻拉过他的手，“林枫，谢谢你，你走吧。我会记住你，也记住你第一次送的花。”
　　林枫像被催眠似地，一步一步走向病房的门，临出门时扭头回望晓雅。
　　晓雅也正抬头目送他，那双清澈的眼睛，一直在林枫记忆中，也永远在林枫的心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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